老张头把烟杆往门框上磕了三下，这个动作比他说话还响。春燕站在田埂上，攥着新买的播种机说明书，纸角都被汗水浸软了。这个场景在南方农村并不鲜见，就像田里的稗草总在秧苗间隙冒头。

犁沟里的二十年

春燕记得十二岁那年，父亲用竹扁担挑着两个化肥袋送她去镇上读初中。袋里塞着二十个咸鸭蛋，隔着粗布都能摸到蛋壳的纹路。现在她握着农技站的聘书回来，发现父亲仍在用那根磨得发亮的扁担挑稻秧。

• 2003年：春燕初中住校，每周背米换饭票
• 2015年：村里通4G网络，春燕开始网购农资
• 2021年：老张头第三次拒绝使用插秧机

两张不同的责任清单

化肥袋里的咸鸭蛋

春燕的衣柜底层压着个褪色的化肥袋，每次打开都带着陈年稻壳的味道。这让她想起父亲在县医院输液时，还惦记着后山没浇的菜地。去年旱季，她偷偷在APP上买了滴灌设备，老张头发现后把塑料管盘成了麻花。

三个关键冲突现场

• 播种时节：传统农历 vs 气象预报
• 收割现场：镰刀飞舞 vs 收割机轰鸣
• 晚饭桌上：腌菜坛子 vs 营养膳食指南

水田里的数字鸿沟

春燕的手机相册存着两百多张土壤检测报告，老张头的记事本上画着二十四种云图。当女儿在直播间学习堆肥技术时，父亲正蹲在田埂用草茎测算株距。这种错位在《乡土中国》里早有预言，却在每个清晨的鸡鸣声中变得具体。

黄昏时的妥协

某个梅雨过后的傍晚，老张头破天荒让女儿教他看土壤湿度仪。仪器亮起的蓝光映在他皱纹里，像早年春燕作业本上的荧光笔划痕。春燕悄悄关掉手机里的专家直播，听父亲讲起1978年大旱时，爷爷怎么用竹筒做成简易滴漏。

田埂边的野豌豆正在结荚，老张头弯腰掐了把嫩尖。春燕忽然想起小时候，父亲总把最甜的玉米留给她，自己啃那些被虫咬过的。此刻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，在刚翻过的水田里叠成个模糊的圆。